Rising Above The Hill

By He Shan

越过山丘：旅行者篇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李宗盛 

月光比沙丘白。灰烬 

比月光更白。 

一只活的蜥蜴，四脚飞快。 

周围的沙簌簌摇动。爬上去 

又滑下。。 

凉爽。吸引蝎子出来散步。 

但是没有风。只有寂寞 

的灰烬。比月光还要白。 

心脏在沙丘里面。安静 

但是银白。脸孔藏在沙丘暗处。 

沙棘枝疯狂挥舞刺向虚无。 

一条不间断的线延伸，到下一座沙丘。 

那边是什么？蝎子摇摇尾巴。 

回答。是或否。或不确定的空白。 

比希望更苍白的是没有水。 

比没有水更绝望的，是只有沙丘。 

起初是金黄色，然后更盛大更白。 

旅行者走了很久。走到夜的深处， 

月升了很久。直到纯白。 

但沙丘还是很高，很高。 

对面有喧闹声。喝酒猜拳，另一侧， 

在生活的另一面。别处之乐。 

那边有温暖的一杯茶。 

这里的沙子硌着我破烂的脚趾。 

那边有可以信赖的温厚。 

但是我背负的行囊太满了。 

那边有人呼喊着彼此珍重。 

我听见却疲倦。 

背包过于沉重，但不是我的错： 

说不出口的安慰，不能写出的痛， 

紧紧锁上的箱子，琐碎的片段歌声， 

阳光里的一碗馄饨，黄昏时几句闲聊， 

比雪白的沙粒更多。比沙粒洗得更灿烂。 

沙丘，以其假面转向我， 

翻覆不定的莫比乌斯环。 

翻越又回转。淡然的白。 

比失望更加白。 

在登上的一刹那，旅行者强自振作： 

空荡的另一侧。此生的影像。 

沙丘两侧是一模一样的白。 

没有喧哗的寂静，寂静的灰烬 

世界的灰烬，比失望还要白， 

还要白。 

越过山丘：等待篇 

越过山丘，阳光躺在开满花的斜坡。 

浮云懒懒地倚靠在长草间。 

光阴闲散。人间从容。双桅船安静地浮在海面。 

时钟锈住，很久了。它为我走了很远的路而来。 

它顺着树的沟槽来了，把蚀痕一路刻到我的肺。 

草深处，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在等我。 

等我的怀抱，竭尽所能给予的温暖。 

说不上名字的动物。柔软，从光阴中降生不久。 

它有它的宿命，我有我的。直至决定遇见。 

水流成空白，纸浮沸出墨迹。 

越过山丘，艰苦地等待。雁的喙刺中流水。 

碎掉。倒影。脸和清波。磊磊涧中石。 

江流在南侧山麓缓缓游动，摇曳不停的梦。 

唤醒自己需要巨大的勇气。抹去存在也一样。 

如你有铁器而我什么也不是； 

如野地芦花在狂风中摇摆不定； 

如两排杨树在道路尽头彼此私语； 

如电杆瑟缩在铁轨沿线飘荡的废旧塑料袋。 

就在这里等待吧！直到山坡上的花开尽。 

世界或许偿还你，或许就这样剥夺。 

我把灵魂装进一只坛子，彩色的坛子， 

然后把坛子埋在这开花的山坡，正中央。 

By He S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