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Nomadland Polar Bear
- Hashtag Kalakar
- Nov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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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He Shan
无声的雪地
无风的树林
说不出口的话
在冰川深处沉睡
我去静默之地入睡
风在雪地写下告别的句子
躺下 沉睡 凝固 沉没
空气中飘来海豹油脂的味道
我走在谁也不来的北方
我睡在谁也不在的深处
我躲在谁也没有走过的时间
我行在谁也没有踏足的崖岸
我到静默中去入睡
雪地、极光和北极狐
直升机的轰鸣混合风暴
逐渐失却声音,失却形状
白雾游移,白雾占据一切
荒凉得痛哭!极地苔藓
紧紧抠住一片瘦削礁石:
“为何你承诺的温暖迟迟?
莫非你也无力于海水滔滔?”
没有风鞭打原野
没有言语的雪地
树木不怀好意地沉默,任凭
北极燕鸥在雪地上写下谜语写下预言
我在静默中沉睡,静默中风暴显现它的结构:
一道护符,几丈闪电,牛羊万种和长声叹息、
一座空城隐现,落叶纷纷,混入蝼蚁和人群。
到底多久才是不久?到底多长才算漫长?
多少座山才是重山?多少里路才是远行?
有没有人听见自己的心跳?有没有梦一篇接着一篇?
为什么弹铗长歌渺无人应?为什么石门滚雪风流云散?
二 赋
我在静默中抵达,一无所有但不悲伤
鄂霍茨克海,东西伯利亚海或白令海
海岸吞吃风的呜咽,从光线中抽取热度
海岸颤抖、颤抖、颤抖……
海水颤抖、颤抖、颤抖……
极冰颤抖、颤抖、颤抖……
然后四分五裂,然后夺走最后的阳光
没有人听见,巨树正在倾倒;
没有人听见,冰山正在垮掉。
一束光!逃离拘禁它万年的陈旧的冰
踏出狱室,卸下肉体,就是自由
遁于风则为雁行,潜于水则为鲸豚
逃离空荡的躯体、老朽的壳
遗弃巨大的指掌爪牙
丢开玻璃窗外徘徊的观众——
且让为自己哀伤的人享受哀伤;
且让为自己感动的人沉溺感动;
一无所有但是快乐,我在静默中离去。
我在静默中离去,极夜中梦无休止:
我在光明中跌倒,光线缠住了双脚;
我在森林中啜饮,胃里填满了渴望;
我与梦的静寂同步,沿着林中小径;
我和十字路口之神约定,卖掉自己的魂灵;
但是绝不超过今夜!但是绝不超过今夜。
三 行板
怀念海豹、磷虾和冰的冷冽。
梦的可能性超过现实。
我们假装在梦里:这是一个好机会,
让我讲述异常久远的祖先故事:
雄壮的猛犸群落披着斗篷,漫游在西伯利亚的泥沼和森林;
北方,楚克奇海还在动荡;于是你们向南,越过一个又一个小岛;
阿留申群岛如同新月,在白令海上铺展开来,你们踏足嶙峋的礁石;
一头跟着一头,就这样漫步过了海洋,涉足阿拉斯加的原始森林;
或许,你们中的一些,就此驻留,在育空山脚啃食树皮和蜂蜜。
而在更北面,贝尤福海以外,加拿大盆地深沉地落在海底。
你们之中不安分的、躁动的、野蛮的那些却执意前行,
探索维多利亚岛、班克斯岛、梅尔维尔岛、亚历克斯-赫尔博格岛,
那个年代,巴芬湾尚有密密麻麻的磷虾和肥壮懒惰的海象。
你们花了很多个百年,在格陵兰的古树和草原上悠游,
直到最后厌倦了巴芬湾,于是转而向北,航行过林肯海,
漂流过格陵兰海以及其下黝黑的格陵兰海盆,
在稍浅但是更清澈的巴伦支海面猎捕海豹。
在极昼的最后一线阳光消失之前,你归来:回到开始的足迹,
在北极圈边缘的小小礁石坐下,甩干全身的毛,凝视海面的最后一圈波纹,
倾听冰块挤压的声音,倾听海水凝结的声音,倾听心里无以排遣的焦躁,
这是你生命的起点,这是你生命的终点,这是你们漂泊的伟大历程。
当你归去时,昔日的荣光仍在,极昼轮回又将开始,
而我在静默中做梦,做梦中倾听,倾听中道别。
四 众人齐歌
我们歌,我们哭!我们什么也不说。
今天采满浆果,正是甜美的时节。
用祖先的腿骨,搅拌、敲打、挥洒,
快快来,和整个荒原一起痛饮!
我们歌,我们哭!我们什么也不留。
野猪一两只,羚羊三四头。
冬季要来了,什么幻想都消失,
森林是我们的粮仓,也适合埋葬!
我们歌,我们哭!我们什么也不求。
花儿萎了还会开,今日之日不再来,
且将皮革鞣制,脂肪冻结,
今夜,谁看护火种熊熊不熄?
我们歌,我们哭!我们将沉入黑夜。
我们是最后的尼安德特人,
最后大陆的最后一人。
最后的好人,最后的坏人。
我们歌,我们哭!我们什么也不带走。
寒冷的灵魂,冰冻的忧愁,
我们留在最后的石壁里,
和白熊之神的手掌一起呼号!
五 终曲
自然地理博物馆。史丹福路93号。
薄雾在水面凝聚,巨大的躯干:
脊椎跨越河床,新雪覆满薛尔思桥;
覆满成排长矛,拱卫真实的心脏。
此刻石头开了口,金融街河水流动。
人迹浮泛,隔夜的河醒来,推开污浊残渣。
兽踏在虚空,腹部有冰凌垂下,
纯白长毛,新雪。形影不定的漂泊。
车轮压碎残余的睡意,众人鸣笛
街面阒静,为兽的离去低徊不已。
长号低沉。这奇异之兽来自冰封之地,
而今长夜将逝,唯听脚步余响。
此刻热气蒸腾,奇异之兽抬脚
一步跨过博物馆的屋顶,下一步消失
除了仅余的轻蔑、寒意、水波
我们就不复见它,从此也不再相识
By He 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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